【喻黄】普通恋爱故事
终于赶上了，my天生日快乐！
一个非常青春的短打，17岁也要天天开心！
01
南方的夏天格外难熬。
晚高峰的地铁里人挤人，空气都是浑浊粘腻的，衬衫被汗贴在背上，疲惫趁机一股脑地涌上来。黄少天一手抓着扶手，一手罕见地捏了捏眉心。
他的车昨天被人刮了一下，不太严重，可以拖到周末，但对方执意要赶紧处理，他懒得争辩，就先送去修了。
其实蹭个喻文州的车也没什么关系，黄少天想，至少可以不在这儿受罪。
算上今天，他跟喻文州已经冷战小一周了。
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原因，一地的鸡毛蒜皮，打扫打扫给个台阶下也就完了。但这次两个人都忙得很，早出晚归累得没心思，连这个机会甚至都没空出来。
喻文州早上似乎是刻意起得比他早了点，等他在饭桌上坐定，开始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面包，就听见前厅放轻地关门声。
他更早几年非常讨厌喻文州这种吵架方式，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来说清楚的，非得僵着，现在习惯了，倒懒得探索这人的水星脑波，甚至觉得这样有点硬憋着的喻文州不同寻常地让人有点想笑。
他在内心调侃，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吧。
痒不痒另说，今年确实是他和喻文州谈恋爱的第七年。
黄少天在地铁车厢里微微走神，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02
要说起来，其实是喻文州先找上他的。
十七岁的黄少天正沉迷于一款当时最火的网游，天天上学的动力就是盼到五点半冲回家打上几局。那会儿也正是个夏天，他短袖短裤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手键盘、一手鼠标大杀四方。正在团战的紧迫时刻，他目不转睛盯着屏幕，易拉罐里的可乐见了底都没发现，吸管还叼在嘴里，被咬出了一圈牙印。
正在这档口，一声巨响无比的QQ提示音把他吓得手一抖，空的易拉罐一个不稳从书桌上栽下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靠！”网瘾少年黄同学不得不从一片喊杀中暂时撤出来，关心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惨遭可乐袭击，弯着腰东找西找忙了半天，才把案发现场清理干净。
忙完一通，再一瞥电脑屏幕，自己的剑客已经横尸当场了。
黄少天心里一阵恼火，只能先作罢把游戏窗口化，再恶狠狠地点开QQ，心想我倒是来瞧瞧是谁不会又是郑轩找我要作业抄……
结果迎面撞上一个好友申请。
“请问是黄少天同学吗？”
这算什么，哪有这么写信息的？他烦躁地晃了几下鼠标，还是点了确定。
“你好，我是三班的喻文州。张老师让我和你讨论一下辩论会的相关事宜，不知道是否方便？”那边回复快得惊人，黄少天一愣，这不会是刚刚没输完的吧。
面对陌生同学的正经问候肯定不能不理，他赶紧回上一句：“方便方便。”
高中生黄少天虽然长期沉迷游戏，但是学习好歹说得过去，加上长得不错又能讲，到哪儿都能跟人打成一片，跟几个老师也熟得很，在学生会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最近确实被叮嘱要和一位同学一起完成什么事，但他随口答应一句就不知道忘到哪儿去了，那位叫什么都忘了，更不要提找人了。
没想到喻同学这么认真严谨，黄少天不自觉地都坐直了一点儿。
03
第一眼见到这个人，黄少天几乎就可以肯定，哦，这就是那位喻文州了。
当时他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喻同学的个人气质问题，一种和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在一群毛毛躁躁的半大小伙子之中显得格外突出。现在想想可能不仅如此，他在多年后仍然拥有能够在远处人群中一眼分辨出喻文州的技能。
难道喻文州对他一开始就有什么奇妙的吸引力？这个念头实在太过黏糊，逗得他自己有点想笑。
怎么可能呢，刚开始他跟喻文州可是不对付得很。
04
喻文州一看就是那种从小被邻居阿姨们抢着喜欢的人物，在黄少天上到爬树掏鸟下到趴地玩泥巴，再被自己妈拽着耳朵拉回家吃饭的岁月里，他已经能够熟练地在亲戚面前点头微笑说吉利话了。
可能是性子活泼，小时候又被念叨太多，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黄少天自动给喻文州归了个类：长相文气，处事圆滑。某种意义上他不喜欢这样的人，想法过多或者城府过深，他喜欢更直爽的人。
几天相处下来，二人矛盾太多，计划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本就带着有色眼镜，打量起对方来便更加歪七扭八。喻文州有时候看他有气，顺着话头安慰几句，奈何当时顺毛技术也不大高超，全被黄少天归类进刻意装模作样里去。
现在他几乎都能听见那种老电风扇的吱呀乱响声，看见地上的灰尘被吹起来的蒙蒙一片，以及窗外傍晚无声沉下去的天色。
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一段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汗从闷热的短袖校服里滑下来，他却靠在讲台边冷着脸，刻意上扬了声音。
“那你有什么高见啊？”
喻文州正坐在教室中央的椅子上，抬起头堪堪对上他的眼睛，道不清是怎样的神情。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觉得这个方案不行。”
当时的自己偏过脸去，看了看灰色的抹布般胡乱涂抹的天，只觉得无尽的沉闷。
这样的时刻总是让他喘不过气。
他没再说什么，抓起书包一把背在肩上，走了。
05
黄少天在课堂上托着腮叹了口气，想着这事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不是逃避责任的人，只是和喻文州太过合不来，不想受这个憋屈。夺门而出的事也做了，他俩的小讨论会也不能再去过，计划也肯定完不成了。这位管事儿的张老师脾气火爆，知道后指不定怎么骂。
然而自从遇上了喻文州，事情就有点走偏方向。
他站在教师办公室里，被身后哼哧哼哧的空调柜机吹出一身鸡皮疙瘩，旁边还站着那个倒霉的喻文州。他几次想开口，琢磨半天又觉得不大妥当，憋得有点气短，不断左手勾右手，脚下换着重心，琐琐碎碎地神游。
喻文州抱着本不知道什么书，倒是站得挺直。
装模作样，他在嘴里小声哼哼。
张姓老师来回在他们中间扫了几个回合，沉下脸来，缓缓开口：“我原本对你们是很放心的。”
这大概是开始骂人的前兆了。
黄少天琢磨得差不多了，虽然看人家不太爽，但毕竟还是自己先撂的挑子，锅不能让别人背。自己承认个错误，赶紧换人来做，也不耽误学校那边工作。
他深思熟虑的一句“老师”还没喊出口，就被旁边人顶了回去。
“这件事不能怪少天，是我的问题。”
这人说什么？
06
后来其实他特意就这个问题问过喻文州。
他俩不在一个班，为了每天和对方多呆一会儿，打着学习的旗号一有空闲就往图书馆跑。高中生对图书馆的依赖有限，经常一整排桌上就他们两个和个把真的认真看书的同学。
他一跟喻文州在一块儿就心猿意马，神游千里，哪能看进去什么书。喻文州倒是一本正经地盯着习题，一副投入学习的样子。
黄同学忽然福至心灵，歪了歪撑着的脑袋，把刚刚拿在手里的笔架在了对面人的脖子上。
喻文州抬头，正好对上他狡黠的眼神。
他手腕微微用力，笔杆紧紧贴在喻文州脖子上。
后者轻笑一下，压低声音问他：“你这是要谋害我？”
“你认真回答我个问题，我饶你一命。”他说完还鬼鬼祟祟地四周环视一圈，发现唯一看书的同学现在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才转过脸来，朝喻文州故意眨了眨眼睛。
“你那个时候替我说话，是不是因为喜欢我？”
喻文州当然知道他说得是什么事，他一边笑一边从容地稍微动了动脖子，“少天觉得是就是。”
“你这样我可要灭口了。”他把眼睛眯起来，像只伺机捕猎的大猫。
喻文州垂下眼睛，没说话，只是抓住在颈边的笔杆，然后就着笔，反向握住了他的手。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是在眼前看到了缓缓飘下的羽毛，从天花板上，从外面的天上，很轻地飘下来。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
07
然而旖旎心思都是后来的，当时的黄少天听到喻文州没头没脑的这句顶锅，震惊之余，只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有点像是一辆突然转弯的列车，从层层的森林里刚开出来，又进到幽深的隧道中去了。
少年黄少天看样子话多又嘻嘻哈哈，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但并不是没心没肺，甚至有着更敏锐一点的观察力。当他开始认真关注喻文州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人不是他原来想象的样子。
人都是多面的，对于外人来说，看到的必定只是一小部分，是一整个篇长篇小说中的一个短章节，可以寻出一二，但必定有所偏差抑或片面。从这个角度来讲，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但在这种复杂性之外，还是可以有所区分，有些人就是单纯快乐一些，有些则更加深沉抑郁，还有些的，你永远都看的不是很清。
可能是故意有所隐瞒，可能是性格导致，可能是距离太远，但当时的黄少天觉得，这位看似八面玲珑的喻同学，其实是最后一种人。
窥探不清便容易导致距离感，如果不是对对方有着相当的信任，这种人其实令人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一旦有了相互的独有信任，其实这种人还是很可爱的。
08
地铁上晃里晃荡的黄少天有点疑心是不是大脑有什么自动清理功能，冷气吹得他头疼，还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他和喻文州的关系具体是怎么缓和的。
他有道歉吗，以他当年的性格，可能性不大，但是对喻文州，咳，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能少年间的友谊还是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需要什么利益付出，合与不合，也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事情，顺水推舟、机遇巧合，拍拍对方的肩膀，也就能玩到一块去。
但二人逐渐走近，靠的居然还是游戏。
当时大型网游种类还没那么多，火的就那一两个，光黄少天他们班可能有一半男生都在玩这个。但无意得知喻文州也在打之后，他就莫名地燃起了兴趣，坚持要和他pk。
不打不知道，一打发现好好学生喻文州的技术还不赖，他自诩技艺超群都打得很险，若是不留神，怕是得输。
他正对着屏幕上两个闪烁的大字龇牙咧嘴，喻文州立马给他来了条消息，“少天很厉害。”
“你也不错啊！！！！！！！”加了一大串的感叹号。
发现他和喻文州有种奇妙的默契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个把星期磨合下来，二人联个手，拿到了不少活动材料。黄少天把腿架在桌上一阵得瑟，恨不得对着对面的术士吹个口哨。
更重要的是，喻文州非常能够听进他的话，并且能够给予恰到好处的反馈。要知道，这实在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连他的同桌郑轩也不是很能做到。
郑轩在这之后简直想给喻文州颁个锦旗，赞美他解决了自己的一大压力源。
黄同学爱憎分明，不计前嫌，以前的糟心事儿早忘到九霄云外，和喻文州关系好便糊天扯地什么都聊，什么都要讲来听一听的，一整段放学路都不是很够聊。
有时候他讲得有点口干，会停下来顿上一顿，习惯性地看向对方，看见喻文州微笑的脸，示意他继续讲下去的眼神，却是让他心漏跳了几拍。
天太热了，他想。
09
之后的日子还是一切如常，除了他开始时不时的躲开喻文州的眼神。反应细微，估计对方没有发现。
后来的几个周末被补习班全部占用，上课上到昏天黑地，喻文州帮他的号练了个级，作为补偿，他勾着着对方的肩，嘻笑着要请喻文州吃饭。
说是请客，但也没什么大排场，只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土菜馆，他俩点了三个菜，甚至还开了瓶啤酒。
他们都不太能喝，两杯下肚黄少天就觉得有点头晕，天气热，眼前都模糊一片，天地旋转，有点像望进了万花筒。他恍恍惚惚地看到喻文州也脸颊发红，他举起一次性塑料杯大声说要干一杯，喻文州还是保持着那样的笑意和他碰杯，眼睛里流转着神采。
他看向喻文州的眼睛，然后在里面看到了东倒西歪的自己。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像一阵深色的海浪铺天盖地地把他狠狠拍在地上，过电一般，他甚至感到眼眶酸涩，喘不上气来。
在嘈杂的小饭馆里，黄少天忽然觉得很清明，雾气被吹散，他仿佛一人站在四面空白的房间里，直直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他从未感觉到如此坦然，又从未感觉到这样随之而来的、时刻都在漫漫滋长的痛苦。
热风从窗外猛灌进来，喻文州放下筷子，依旧那样温和地问他：“怎么了？”
黄少天抬起视线，遥遥地看向窗外将暗未暗的傍晚光景，已经亮起来的昏黄路灯，与行人长长的剪影。
他低声回答：“没什么。”
他突然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绵长，又如此的细碎和难以触摸。
10
确认自己的心意只需要一瞬，然而摆正心态和窥探对方的意思却需要太长时间。突如其来的感情把黄少天砸得晕头转向，他连看喻文州一眼都要小心翼翼。他不是没喜欢过别人，但那样浮躁的情感过段时间就会散去，他对喻文州的感情却与日俱增，像一棵逐渐扎根的植物，越是向深处发展便越是缠绕不清，愈纠结愈渴望得到回应，愈期待结果。
他向来开朗光明，这样的深沉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居然已经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很大一部分比重，这样无声息地缓缓而至。
少年心意难以隐藏，他心气又盛，若是这样喜欢他人，恐怕对方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幸好是喻文州，他庆幸地想。
他开始逐渐后撤，保持安全距离，拒绝喻文州的游戏等任何邀请，甩掉无时不在的念头，埋头学习了一阵，居然还有点小进步。
他们的关系又冷了下去，和对方在走廊里遇见，他故意一把拍上旁边同学的肩，对喻文州似乎视而不见。他故意撇开头去，笑得爽朗，假装没有看到喻文州刚刚张了张嘴，喊的是他的名字。
11
黄少天正在几个朋友的群里和人侃得起劲，单手打字加上被地铁里人挤得有些妨碍速度，正在他喘口气的档口，手机屏幕上方滑过一条来自喻文州的信息。
“你今天回家吃饭吗？”态度端正，还打了问号。
他俩几天没说话，微信消息也处于停滞状态，上一条还是上个周末他让喻文州记得把猫送到朋友家里几天，下周太忙，恐怕没时间照顾。
这周猫还没接回来，家里空空荡荡，加上气氛沉闷，显得更冷清了些。
喻文州的信息一看就是示软和好，他略微一想，觉得今天晚上大概是有顿好菜了。小吵架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他没犹豫地回上了一句：“回来。”
那边速度很快地说“好”，还加上了一个微笑表情。
喻文州这个人明明很难搞，脑回路还与常人有所差异，但一跟他聊天看上去就很好讲话的样子。要是在聊天记录里搜单个的好字，都估计能有上百条。
黄少天忽然觉得心情也很好。
12
黄少天异样地这样明显，喻文州要是发现不了，就真的是有点什么问题了。
他刚开始还反思了一会儿是不是自己最近做了什么惹着对方生气的事，思来想去，对着黄少天闪闪烁烁的眼神琢磨了几天，心里竟是有了其他方向的答案。
他有点惊奇，但更多的可能还是释然。单方向的情感总是很痛苦的，求而不得又不能越界，他表面上没什么大反应，内心其实早就波涛汹涌了很长一段时间。
黄少天是个很耀眼的人，在各个方面。性格、处事，都让他喜欢。有时候隔着大半个体育场，看到迎着太阳他也泛出金色的光晕，遥遥地朝他招手。私下里开心的时候会一闪一闪的眼睛，热的时候呼噜一把自己的刘海，小声嘟囔，越接近越觉得可爱。
有时候他会有点悲观的想是不是维持现状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停在原地，踌躇不定，却没想到打破僵局的居然是黄少天。
他也很能看出对方的不安与困顿，为的是这样的事，心底难过之中竟有点小欣喜。
这种暧昧不清的状态让人沉浸又茫然，得趁早结束，他想。
在他对高中生活的任何想法里都没有这样的情节，不过没关系，可以现在加上。
黄少天收到喻文州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握着鼠标的手都有点僵硬。天气微凉，风从他的校服裤腿钻进去，他一阵目眩，觉得眼前事物都不太真实。
一瞬间的想法过多，他猜测是否是什么整蛊游戏，或是什么大冒险，更糟一点的，怕是发错了讯息，也正在屏幕对面尴尬。
他缓了半晌，刻意发了一大串问号，显得他心情正常，状态稳定，一切都无比正常。
那边却是不急不忙地把刚才的消息又重新发了一遍，怕他再有什么怀疑，还又加上一句：我是认真的。
是认真地喜欢你。
黄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回过去，“我也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地喜欢你。
13
黄少天掏出钥匙刚打开家门，就看到一个橘色的身影飞快地窜到门边，很大爷地伸了个完整的懒腰之后，开始坐在地上舔爪子。
他一把把猫捞起来，在怀里掂了掂，“我怎么感觉你又胖了？”
橘胖并不是很领情地推了他一爪子，他笑着脱鞋进门，喻文州好像在厨房里，提高音量问了一声：“少天回来了？”
他没急着回答，动着鼻子使劲嗅了嗅，很满意地笑着说：“今天好像有排骨吃。”
（完）